这片大地认识那个男人。

之前那一剑挥出来的魔族也好, 异族也好,他们并没有保护住清明意识的能力,不过在抬头望向叶沧的那一瞬间,他们混乱无比的意志得到了一秒钟的统一。

他们从叶沧身上看见了完全不输于那个男人的光芒,带着薪火相传的强大, 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点, 握住了同一把剑,出现在了同一片战场。

这命运一样的连系,似乎注定了他们的重聚。

而现在, 门扉终于大开。

夜鹰注意到不熄的火海骤然暴涨,向着更高的高处窜去,连空中飘过的风都燃烧起来。

一条巨大的火焰环带,从天地间浮现,以厚重的门扉为中心,耀耀生辉,如王戴上冠冕。

叶沧站了起来。

他松开了握着魔剑的手, 那柄剑便立即窜向天空,被剑风割裂开的空气中, 飘飞的星火清晰地勾勒出一条轨迹。

最终,那柄剑停了下来, 被另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握住。

那只手, 白皙、细腻、修长, 蔓延开的魔纹覆盖了大半面手背, 如同浸染过鲜血一样的颜色, 使原本神秘的花纹更加绮丽,甚至一直向上探入袖口,往臂膀和更深处攀附藏匿。

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剑柄,感知到一股淡淡的余温,它的主人唇角浮现出一抹叹息。

暗紫色的眼瞳缓缓抬起,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,自囚于此的魔王终于在千年之后,踏出了这扇门扉。

“……”叶沧望着那道由远及近的身影,没有说话,沉静的眉眼让人辨不明他的情绪。

落下的脚在空气中踏出水面一样的波纹,魔王一步一步,踩着看不见的阶梯,从云端走下。

直到他终于走到了叶沧面前,站定。

两双眼睛无比自然地对视,谁都没有移开视线。

魔王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青年的身影,他寸寸打量过青年的眼角眉梢,仿佛要把这抹身影刻入灵魂。直至浓烈的情绪,将灵魂燃为灰烬。

“我来接你了……”他一字一句,缓缓伸出手。

以连天的火海为背景,陡然吹起的狂风掀动烈烈衣袍,叶沧微顿,终是伸手搭在了对方递来的掌心上。

然后下一秒,夜鹰便愣愣地看着两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。

他们去了哪里……?

……

天空之上,巨大的门扉内,被布置成卧室的房间里,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中央宽大的床面上。

叶沧感觉着身下柔软的床垫,花了一秒的时间适应自己转移了地点的事实。

上方的魔王正垂眸凝视着他,衣领处蔓延开来的鲜红魔纹,似乎飘荡出淡而靡丽的芬芳。

“歇罗。”

叶沧攥住了男人意欲抚上他脸颊的手,不过一个用力,上位者和下位者的角色便陡然对调。

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魔王,与那双暗紫的眼瞳相对。

而顺势躺下的男人,完全不做挣扎,嗓音微哑:“嗯。”

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,即便笑起来,那也必定是深沉凉薄,带着能让人背脊发凉的隐秘。

而现在,这个男人似乎卸去了所有故作深沉的威仪,专注地望着他,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激烈压抑的情绪在无声鸣动。

叶沧打量着对方,从一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,随着距离的拉近而逐渐清晰。

片刻后,叶沧笃定道:“你受伤了。”

他察觉到了对方紊乱的呼吸。

原本男人一开始还能强自忍受,但随着他的出现,胸腔内汹涌起伏的心绪无疑让忍耐变得艰难。

歇罗唇角一勾,倦怠的眉眼带着淡淡的欲气,轻笑道:“这么快就发现了吗。”

“这里是黑渊,普通的人,哪怕是魔族也根本无法于此生存。”得到了证实的叶沧微微皱眉,“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强迫你,所以你是自己下来的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把精神力探向对方的脑海。

叶沧完全能够感觉出来,不,猜也能够猜到,在这样混乱的黑渊里,对方的意识肯定被翻搅得破破烂烂了。

比起精神层面遭受的创伤,歇罗身上同样传来的淡淡血气,然而当事人却完全无动于衷,只静静笑着:“想要看我狼狈脆弱的姿态吗,如果是你的话,怎么样都可以。”

他鸦羽般的长发已经铺陈在了软垫上,艳丽的魔纹趁着皮肤更加苍白,倦怠的眉眼透着几分不再掩藏的病气。

但即便如此,曾经的魔王仍旧强大无匹,甚至在极端的对比下,更加神秘危险,透出几分摄人心魄的气息。

然而,叶沧根本没理他,几乎强势地探查、或者说入侵了对方的精神领域。

灵魂被单方面地搜索,而当事人不做反抗,彻底向着另一个人敞开。

精神力上的疏导,叶沧也很少做,于是不可避免的,他从对方的脑海里捕捉到了一些一闪而逝的片段,里面熟悉的火海让他稍有驻足。

他微愣:“那不是……”

那是黑渊第二层,叶沧刚刚才离开那里,联想到出现在那里的属于歇罗的魔剑,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。

果然,下一秒他便听见歇罗缓缓道:“那是我曾经征伐过的战场,它后来被黑渊收录于第二层。”

歇罗曾经在他的这片战场留下过刀锋的痕迹,点燃了残余的建筑,让漫天的火焰将一切焚烧殆尽。他无意间留下了一抹血迹,然后浸润了魔王之血的土地上,由此盛开出一朵漂亮的花。

死去的人们的灵魂,把这一幕带给了黑渊。

而后过了许久——也许是几百年,也许是几千年,黑渊孕育了叶沧,神于是为它的爱子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景象,作为温床之上最光辉灿烂的装点。

还是孩童的叶沧,在还未曾离开温床的幼年期,曾数次来到过第二层。

他抚摸过地上刀锋留下的刻痕,从熊熊燃烧的火海认识到了这个世界最初的光源,又于漫天烽火中惊喜地找到了一朵盛开的花,并一度为这生命不可思议的坚韧而感叹。

——而原来这些事物的背后,早就留有了另一个人的痕迹。

“是不是很神奇,在一切都未曾开始的时候,我们已经通过这样的方式相遇。”

“你问我为什么来这里,这就是答案了,因为一切早已命中注定。

歇罗撑着坐起来。

“你曾在我的世界中奔跑——”

全身的魔纹开始发烫,仿佛上面涂抹的鲜血从未干涸,及至此刻,仍经由胸腔上的纹路,熨烫心脏,汨汨流淌。

他道,“我于你的世界里坠亡。”

……

稍微帮歇罗处理了一下伤口,叶沧决定顺便把他的壳子也拿回来。

而一直以来,作为附属品而被黑渊扔在这里的歇罗,无疑对此很清楚。

歇罗带着他来到了房间内一扇巨大的镜子前,一手覆上了镜面:“‘他’就在里面。”

叶沧点了点头,又想起了什么,突然问道:“我这样……你不会觉得奇怪吗?”

毕竟别的世界没留下壳子,这个世界壳子都留在这里了,“死”得明明白白,也难怪叶沧会有迟疑。

歇罗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,无比坦然:“怎么会,神的孩子是不死的,出现任何情况都不值得惊讶。”

叶沧闻言,不由钦佩对方对黑渊的信仰实在虔诚,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。

然而,他不知道的是,这样的结论无关信仰,不过是在歇罗近乎疯狂的暴走后,由所有魔族临时编织出的谎言,以期安抚他们即将走上灭世道路的魔王。

而歇罗当时信了,或者说,这由不得他不信。

那是他当初唯一能够捉住的“希望”,好在,一切成真了,他还很清醒,他还没有疯。

于是这笑得温柔的男人,便依旧是那个高深莫测的君主,如同原罪中的怠惰,冷漠而懒散地蔑视一切,从始至终都只将一个人纳入眼里。

在歇罗让开位置后,叶沧把手贴在了镜面上。

在这一瞬间,境内折射出一张与叶沧别无二致的脸,但随即,镜子里面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下,还不等那扭曲过后的景象彻底呈现,叶沧便听见了系统“回收成功”的通报。

叶沧:……这么迫不及待的吗。

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瞅一眼自己的壳子呢,这简直是系统的工作效率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。

回收了总要试着用一用,看看有没有坏(?),毕竟在这里放了几千年,要是变质了就不好了(?)。

而系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。

【系统通知,力量切换完毕】

【相关技能校验完毕】

【即此刻起,你是……】

熟悉的、阔别了千年的力量,缓缓回归。

无数繁复的魔纹像被一只看不见的笔操纵,飞快地自青年的身体上流淌浮现,又在最后一刻收束。

歇罗望着那双缓缓睁开的血色眼瞳,原本平稳的呼吸蓦地滞住,胸腔内疯狂涌动的血液于此刻发出轰鸣。

叶沧活动了一下五指,而后抬头望向镜子里熟悉的面容,嘴角一点点勾起。

这颗星球最后的魔族之王——

这一刻,真正完全完整的,回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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